第220章
“都统,看!这小子流出油来啦!”
一个夏人士兵从院子里跑进来,两只褐色的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
破屋里面坐着一个夏人军官模样的人,一脸络腮胡子,密而不长,眉毛和胡子一样浓重,但面孔光洁,细长的眼睛旁边一条皱纹没有。若是只看下半张脸,恐怕以为他是个四五十岁的粗犷汉子,但挡住下面,只看上面一半,便知他其实才二十岁出头。
这人名叫斡赛里,几个月前因为同雍人作战有功,刚刚被提拔作都统不久,今年才止二十有一,乃是夏人军中除去几个宗室之外最年轻的都统之一。
“是么?俺去看看。”
斡赛里在屋里原本无事,正用脚踢得一只破筐满地乱滚,闻言长腿一迈便出了屋。
院子里,几个士兵正操作着一样器械。
这是斡赛里的独创。早先他随大将征战,后来自己统兵,每每袭破雍人城池,扫荡村落,总深感于雍人百姓的冥顽不灵。
他大兵过处,这些人竟不知好歹,不知惧怕,从没有一次能将财物粮食痛快奉上的,总要他杀去一半甚至更多,才知晓厉害。
但近来他便发现,在他夏国境内和处在两国边境、同他们已经打过几次交道的这些百姓已学得愈发奸滑。他们把财物粮米藏在各种意想不到的地方,被拷问时只交出一点,再问便推说没有,有时以死相挟,他们也不肯吐露实情。有几次甚至杀光全村的人,竟然也没拷出几石粮食。
他便知道其中有鬼,问了几个投效的汉人,审了几个留了活口的百姓,又自己琢磨几天,便有了这一项发明。
现在院子里的便是他的作品。
士兵在左右各立两根木头,夯进地里,卸下门板劈成两半,四角钻了眼,拿绳子串进去交叉拴着,一条绳子末端缠在木桩上,另一条由两个士兵扯着,两块门板中间夹着一人。因门板几乎垂在地上,人没有被吊起来,而是被牢牢夹在中间。
这是斡塞里无师自通发明的方法,进到一个村子,并不大开杀戒,而是将村民召集过来,让他们推选村中富户。村民们为着活命,通常会胡乱指出几个人来,不管是真是假,斡塞里一律不去分辨,当下把人拿了,让他们拿出金银布帛劳军。
如果对方识趣,那便皆大欢喜,他也不是什么擅杀之人;但如果对方给脸不要,那他便要上些手段招呼了。
现在院子里这人就是被村民第二个推出来的富户,第一个刚刚已经死了。半刻钟前斡塞里打眼一瞧那人身上装束,就知道想从他身上掏出钱来不是什么易事。
常有这样的情况,村民们被他问起,不敢得罪真正的富户,就把那些没权没势的没有家人的单身汉子推出来充数。从这种人身上自然是拷不出什么钱的,但斡塞里也不介意,让人拿门板夹了,一面逼问,一面把绳子收紧。
问一句,不掏钱,旁边的士兵就把绳子收紧几分,在木桩上多套一圈,门板就夹得愈紧,人在里面丝毫不得伸展。套不几圈,前后胸骨就紧紧顶在门板上,连喘气都难了。到这时候,不管是再刚强的汉子,也总能吐出来点东西来,刚才第一个人也不例外。
只是他实在穷酸,吐也吐不出来多少,斡塞里让人又收了几圈绳子,那人便生生憋死了。士兵们把人解下来扔到一边,又夹上第二个人。
斡塞里不介意村民推出的第一个人到底是穷是富,就是因为一开始就存着杀鸡给猴看的心思,为的是要震慑那些被他归拢在院子里的其他村民,尤其是另外几个被推出的。他们快点松口,他也好省些功夫。
可谁知这第二个人是个钱罐子,只兴进不兴出,不见棺材不掉泪,一直到被人架上夹板,到底都没松口。
为着惩治,对付这人的手段和第一个人又有不同。把这人夹住之后,斡塞里又让人扯着绳子把他稍稍抬起,在他脚底下放了一盏油灯。
这灯烧不着人,却能把人烤得皮开肉绽,而且又不会即死,只是慢慢烧着。这人吃痛,挣扎着惨叫起来,两腿乱蹬,因为力气太大,从门板间脱出,一下把油灯踢得翻了。
士兵问:“要不要砍了他的腿?”
斡塞里横了他一眼,对他的残暴不仁颇为不满,让他把那村民横过来,两手举过头顶,撕了衣服重新夹好,将油灯重新点起,放在他肚子下面。
这人仍是挣扎,但躯干哪有两脚灵活?惨号着拧来拧去,却被门板死死夹住,不一会儿功夫侧腰那就烧了个洞。一开始滴下来的是血,后来渐渐就一颗一颗掉下油来。
斡塞里从屋里出来见了这幕,不由拍着手啧啧称奇,“这人是个肥猪,肚子里全是油!”拿眼看看院子里的村民,看到谁,谁就忙不迭地低下头去,脸上表情或畏惧、或不忍,还有目光犹疑不定的,斡塞里都暗暗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