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第3/4页)
屋里还有几个人也是一同被俘、新编入进来的百姓,闻言自己低头寻思,都不禁面如死灰,窃窃私语起来。这一小旗的旗总听到这边嘀咕,低声呵斥了句,便没人敢说话了。
他们从军以来,经过的操练尚少,但有一点印象深刻。那就是这一路官兵的军纪当真严格,让你做十分,你就不能做到九分,虽然心中害怕,到底却没人再敢言语。
忽然一声炮响,两个人身形一动,提起了刀,见周围人不动,又顿住了脚。旗总严厉地瞪了他们一眼,打个手势让他们回去。这两个人一愣,随后红着脸退回原处。
等人回来,老赵嘲笑道:“真蠢!说了多少次记不住,让咱三声炮响才动咧!”
斡赛里轻巧地收拾了村口的人,让前队骑兵进了村子,自己留在原地。
曾经有一次,他麾下士卒翻过村外设置的陷阱,进到里面,谁知道又遇到第二道坎,让他吃了一个小亏,多折损了个把人,就连他自己的座下马都被竹竿扎死了,幸好他情急之中一个翻身踩在马上,这才死里逃生,从此便留了心眼。
前队进去,这座村子中的情形倒是和别的地方一样,哭喊的有,躲起来的有,摔在地上屎尿俱下的有,却没有第二道陷阱。斡赛里听过报告,点点头,自己这才策马进入。
接下来的事情都和平时一样。他懒得挨家挨户搜查,而是又用起了自己的发明,让这些雍人自己把财帛粮食尽数吐出,再亲手交到他的手上。
村民们被聚成一堆,被一番恐吓、威胁,又一番争吵、推让之后,推举出村里最富裕的三户。斡赛里打眼一瞧,那“首富”和前一个村子里刚被他点了灯的屠户一样,也是个高壮胖子,只是要黑得多,炭盆里挖出来的似的。仔细一看,身上的肉好像也不是肥膘,都是些精壮腱子,这样的人,倒不适合被门板夹,适合进到他军中,大小也能当个先锋。
斡赛里汉语说得不好,示意一个雍人问他:“你是做啥的?”
黑胖子瓮声瓮气地答:“杀猪的!”
“怕死不怕?”
“怕啥来!”
要是平时,旁人回答“不怕死”,那斡赛里定然是要满足他的。这会儿却不仅不恼,反而哈哈一笑,又问:“那想不想活着?”
“也想活着。”
“那好,俺给你画两条活路下来。第一条,把你家里的东西,值钱的,不值钱的,都找出来。第二条,入俺的军中,看你有一膀子力气,先从抗大刀的干起。”
黑胖子想了想问:“进你军中,还没收俺的家财么?”
斡赛里没想到他能有此问,心想:他是当真贪财。却没注意你一言我一语间,那黑胖子脚底下一点点捯饬,已挪得离他近了。
旁人正为这憨汉哑然失笑,谁也没起什么防备,却突然,也没见那黑汉子手怎么动,下一刻竟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剔骨尖刀,面朝着斡赛里,脚底下往前一步,手往前一送,左手把着斡赛里肩膀,右手就把刀送进斡赛里肋骨下面,在里面打横里一搅。
斡赛里一声未吭,猛地圆瞪了两眼,几根粗壮结实的手指攥紧他的胳膊,力气大到没入那人皮肉里面,恨不能攥出骨头。马上,尖刀从他肚子里拔出来,带出一串鲜血,近一尺长的刀身都染了红,但见斡赛里死死瞪着那黑胖子,脸上尚不见痛色,两手青筋暴起,似要夺刀,但随后,在谁也没反应过来的功夫里,那刀又在他身上连刺三下,竟好像是他把着那黑胖子的手,自己送入进去的。
斡赛里什么动静都没发出来,等那黑胖子把手从他肩膀上拿开,便静悄悄倒在地上,血从身下流出一滩,飞快地往外散开了。
在这突然一瞬,旁人谁也未及说话,就听不知何处一声炮响,村口处起了骚动,却不知是什么。斡赛里周围夏人这才反应过来,拿葛逻禄语大喊:“有敌袭!有敌袭!”上马的上马,拔刀的拔刀,还有人朝着杀了斡赛里的那黑壮汉子扑去。
从不远处的屋脊上面一箭射来,正中那夏人脖颈。他倒在地上,脖子上尾羽乱颤,箭杆上依稀可见数道金纹。黑壮汉子猛地一声暴喝,顺势抢了他刀,左手剔骨刀,右手弯刀,上下挥动得虎虎生风,附近几个要去抢夺斡赛里尸体的夏人躲避不及,当即被他砍翻在地。
就在这时,第二声炮响,从原本静悄悄的屋子里冲出无数雍军,在街道间来来往往。夏人有想上马的,马上便被射死,混乱中大部分人只能弃马步战,雍军却越涌越多。
一个参领趁着那黑汉子越斗越远,在士卒护卫下抢到斡赛里的尸体,便往村外狂奔。谁知村口已被人扔满了铁蒺藜、放了木栅、布了绊马索。再看留在村外的一队,也已经同雍人交起手来,只不知这些雍人先前都藏在哪里,如何会忽然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