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第2/3页)

李椹不吭声,脸色也跟着有点不大好看。张大龙看看他,又看看陆宁远,问:“咋啦?对了,我来的路上,看见正在杀俘,怎么这次下手这么狠,连里面的汉人都给杀了。”

李椹冷冷道:“为虎作伥,助纣为虐,杀他们也不冤枉。”

说这话时,他身上罕见地透出股杀气,话音刚落,正巧徐熙调人的文书就发了来。李椹整整神色,看了陆宁远一眼,见他没有作声,便起身自己去处置此事,临走前道:“军情紧急,先不说别的了。老陆,一会儿等你看完军报咱们再说。”

陆宁远刚才一直怔怔的,闻听此言,忽然间眉头一压,透出几分逼人的凛冽。李椹不知道他这几天是被什么耽搁住了,也不清楚他在城中具体经历,见状一愣,随后向张大龙看去一眼。

张大龙已经向陆宁远催促道:“都积在桌上呢,你先看,其实没有什么,俺看狄庆是已经黔驴技穷了……这几天也没见着他,你说他现在得是什么样?”

同狄庆最后交手的那次,陆宁远拿刀在狄庆脸上削掉块肉,当时隐约都看见后面的两颗牙了,也不知道这么些天过去,狄庆那张脸如何了。他要是想不开照照镜子,还不得把自己气死?虽然刘钦受伤,他们这些军人颇多憋屈,但那次打的实在漂亮,张大龙一想象狄庆现在的模样,心里就禁不住地一阵甜蜜。

陆宁远没搭茬,拣起李椹归拢好的军报逐一看起来。

李椹回来时,帐里不止张大龙,还有许多军官和幕僚,陆宁远除了脸色黄点,谈吐间倒看不出来和往日有什么区别——他在外征战,久披风露,原本的面孔远称不上白,这会儿恢复了点血色,便透着种病态的黄。

看着他,李椹忽然就知道了书上写的”面如金纸“竟不是唬人瞎写的,古人造出这个词来,是真有几分智慧。

他想起陆宁远之前身上的伤了,不知道这几天有没有妥善处置,但看他神色如常,也不多话,走到他旁边对他耳语几句。

他方才耽搁了一阵才回来,是因为徐熙把他也叫去了,对他当面有一番叮嘱。

李椹按他的吩咐,亲自押送着郭介交给他,本来不明所以,让他叮嘱两句,当即明白过来,知道他是想通过自己向陆宁远透个风,回来便和他说了。

陆宁远听过后只点点头,再没别的反应,好像徐熙要做什么都无所谓。李椹找了把椅子坐了,想听一听他们议出了个什么,却见陆宁远站起来道:“既然都没意见,我这便去向陛下复命。各营回去都做好准备,随时动身。”

众将领命,也都纷纷站起。李椹稀里糊涂跟着站起来,就见陆宁远迈着大步,急匆匆地去了。

陆宁远一刻也不耽搁,既不喝水,也不吃饭,打马进城便往刘钦处,到院外下了马,脚沾在地上,才忽然觉着有些直不起腰。

他拿手隔着包扎在伤口上压了几下,仍是缓解不得,反而隐约有濡湿感,幸好包扎打得厚,从衣服外面也看不出来。

守在门口的卫兵见状想来扶他,陆宁远摇摇头躲开了,把缰绳交到他手里,让人打水洗了把手,进屋前问:“陛下睡着么?”

卫兵答:“陛下正在议事。”

陆宁远怔怔,随后轻轻推门进去了。

走到里屋,秦良弼的大嗓门传出来,下意识地,陆宁远脚底下迈得更快。秦良弼正道:“想把夏人留在河南……”陆宁远刚好进屋,把门推开,所有人都朝着他回了回头。

屋中狭小,不比议事用的大堂,行在文武在床前坐出几排,陆宁远想上前,居然没有下脚处。隔着满屋所有的人,刘钦直身坐在床头,换了一身衣服,收拾得整整齐齐,连头发都束得一丝不苟。

陆宁远在门口站定了,有人从椅子间站起,想让给他坐,陆宁远没去,又无法越过众人上前,只得远远站在原地。

他身为总兵,孤零零站在这里,十分微妙。为他让座的几人看他不肯过来,只得自己讪讪坐下,余人只一声不吭地盯着他看。刘钦不语,便没人再有什么多余的动作。

在座的都是人精,不观望清形势不会贸然开口。秦良弼顿了一顿,便继续自己刚才的话。

“其实也简单。臣看夏人还是想重夺开封,不会轻易放弃这么重要一块地……”

“等等。靖方,你过来。”刘钦忽然道。

他一出言,陆宁远神情微动,像有什么化开了。其余人揣测出晴雨冷热,好像让艳阳照过的草木一样抬起了头,殷勤地纷纷起身,挪椅子的挪椅子,闪身的闪身,也不知彼此间如何腾挪,总之最后竟给陆宁远让出条宽敞通道来。

陆宁远从中间走过,一路到了床前,最前面徐熙和秦良弼各占了一把椅子。秦良弼见他过来,岔开腿坐着没动,手在膝盖上按得死死的。徐熙却乖觉,站起来恂恂有礼地让了一让,“陆将军,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