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第2/3页)

是皇帝一意支持他,还是同夏人打仗磨砺了他,这原因现在且不去深究,唯有一点可以肯定——再把他当过去的对手看,只会是死路一条!

翟广已经探明,陆宁远前锋兵马不多,大队人马还在路上。等他大军开到,自己绝无胜算,最好的结果也不过就是再被打散了回去蛰伏起来苦心经营,那样便是前功尽弃。

所以决不能等到那时候,最好的机会只有现在!必须趁他立足未稳,人数远少于自己时,给予痛击,一战而定!否则便再无机会了。

他一败之后,陆宁远绝想不到他麾下士卒虽然受伤很多,可士气绝不低迷,也绝想不到他竟会去而复返。因此陆宁远不会多么小心防备,营垒也未必坚固,翟广便让士卒抓紧休整,又定下了夜袭之策。

可刚一交手,陆宁远营垒之坚,便又超乎了他的预料。

他派出的斥候早报告城陆宁远在营外掘了壕沟,可是因为陆部放哨人盯得很紧,一见可疑之人马上放箭,他们不敢离得太近,也就瞧不真切。

翟广计算陆宁远带来兵马的人数,又考虑这些人都是专门作战用的骑兵,以常理推断,壕沟应当不深,还不足以陷马,这才下令进攻。

可最前面的骑步兵携着拔寨器械还没靠近陆营,就纷纷陷进坑里,还未开战,就又添了死伤不说,还将陆部士兵惊起,纷纷警戒,一次奇袭就莫名其妙地成了阵战。

翟广勒马亲自去壕沟处查看过,即使亲眼见到,也实难相信陆宁远能在半个夜里就修出这样的工事,难道他士卒都是铁打的人?

不得以只能交手,幸好他还有一点胜算——那就是陆部都是骑兵,不擅阵战,现在变起仓促,他们不及披甲,也不及上马,更没有纵深让他们能像下午那样发起冲击,当可一战!

但保险起见,这一战景山打头,翟广只在外围观望,如果景山得计,就率军支援,反之如果陆宁远抵挡住了,还反攻出来,他便率部再给他迎头一击,接应景山出去。

后来的事情,看他营中伤亡也就知道了。

这支雍军猝被袭营,却丝毫不乱,营寨被烧,也不急于救火,更看不见人马受惊逃奔之景,没多久就列好阵型,反压过来。

后来景山回来,把头盔摘掉,向翟广说起同他们交手时心里的怪异之感,张嘴愣了半晌,最后道:“俺也不知道咋说明白!就觉着他们……活人咋能是这样?这咋个打?”

翟广替他把臂甲摘了,对他所说不置一词,神色不改地道:“没事,还有办法。”

下了早朝,李氏已经在慈宁宫等刘钦一起用饭。

从新政开始以来,宫中早膳从十二道减为九道,但也是金盘玉筋,五味、六和、十二食无不讲究,惜乎宫中御厨百般手段使出,刘钦却并不买账。

他对吃食一向无可无不可,病后就更兴致缺缺,李氏为着盯他多吃一点,常常让他来和自己一起用饭。

刘钦没有食不语的习惯,落座后一面和李氏闲聊,一面慢慢吃着。

像往常一样,李氏神情慈和,眼神明媚,时不时说着些不要紧的话,说到高兴处掩嘴而笑,可看着他的那双含着笑的眼睛里面,分明正说着什么别的东西。刘钦与她多年母子,只一眼就读出它来。

雀儿奴,她问,当初八头牛拉不回你,现在可如何了?

刘钦便知道,曾小云的事情,母亲已经得知了,忽然如鲠在喉。想说此事与陆宁远分明无关,具体情形如何,他还在派人追查,但李氏不言,他毕竟也无法主动挑起,只能闷下。

李氏真有话说时,从不在吃饭当中讲,等刘钦吃饱,搁下筷子,才款款道:“北征前说要为你物色中宫人选,现在人看好了几个,皇儿近来朝政不忙时,也该瞧瞧了。”

这次她说来,全无委婉,刘钦心里一沉。

他之前伤重弥留之时,最让朝臣惶惶不安、他自己也最牵挂的一件事,就是一旦他真有不测,身后何人可继?

他年富力强,又心高气傲,初掌大位不久,自然不肯同任何人分享权柄,也就从没想过立储之事。谁知他竟差点死在外边,出了这事,谁不后怕?

这次他是救回来了,可有没有下次?他身体这般状况,又能享国几何?

不早早明定下储君之选,日后万一他不幸,朝臣会争斗成什么样子,已不待言,就是又有刘骥一般的人跳出来举兵而反,也不是没有可能,那时夏人也定要趁机来分一杯羹。天下事还如何收拾?

“知道了。”终于,刘钦道。

在李氏的注视之下,左肩伤口又隐隐作痛起来,那里是贯通伤,本来就没长好,他不动声色地忍耐下了,接着又道:“之后我会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