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第2/2页)
让三哥收好金元宝,庆阳自己拿出两钱碎银,请摊主帮她写一首五言诗,咏春的,正应景。
摊主道谢,坐下研磨准备。
客栈伙计见他有生意了,拎了一张长条凳出来,请三个看起来就是富贵出身的客人坐。
张肃继续站着,庆阳没管他,与三哥并肩坐好后,她轻声与摊主攀谈起来:“敢问先生高姓?”
摊主:“鄙人姓贾,名方平。”
庆阳:“原来是贾先生,这是你第一次进京赶考吗?”
贾方平惭愧道:“已经是第二次了。”
秦仁勉励他:“先生还年轻,下次肯定会中。”
贾方平笑了笑,开始为小姑娘写诗。
庆阳继续问:“听说贾先生一开始想的是帮人算账筹钱,我有一事不明,那些富商自家都有账房,贾先生是如何揽的生意?”
贾方平听懂了,小姑娘更想买的是他的故事,好在也没什么不可说的,遂道:“商户的账房日日都要算账,一年几年下来难免有些无心的疏漏或有心的错账,鄙人要做的就是对家中账目存疑的商贾的生意。”
秦仁:“……”
账算对了,这生意自然对富商有好处,但因此被骂被辞退甚至被送入大牢的账房及其家人肯定要恨贾方平啊,他挨打也就不稀奇了。
庆阳好奇的是另一点:“三五日的账本很难看出什么,那常年累月的账,先生一个人短短半个月就看完了?”
按照贾方平的说法,他是二月底离开官驿的,距今才过去二十日,他挨打后又卧床养伤五日,所以最多只有半个月帮富商算账。
贾方平平静淡然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自得之色,看眼对面的小姑娘,笑道:“鄙人才疏学浅两度春闱落榜,唯精于术学尤其是心算,普通账房一年才能核对完的账目,鄙人最多十日足矣,简单的账更是只需三五日。”
别人说这话可能是吹牛,但他都被打成这样了,肯定是真的。
这时,一首诗写完了,贾方平摆在旁边等待晾干。
庆阳刚要继续掏铜钱,张肃忽地递给贾方平六钱银子,让贾方平再各写一首咏夏、秋、冬的诗。
哪怕是卖故事为真,贾方平收这银子也不心虚,换张纸继续磨墨。
庆阳仰头看眼张肃,接着问出她的疑惑:“我听说民间会有穷秀才,但少有穷举人,先生为何连赶考的盘缠都难凑齐?”
贾方平面容微冷,对着砚台里的浓墨道:“举人常富,一是有附近的官员富商大户以惜才为由送举人银子,实则为提前结交笼络,等举人考上进士封了官,这些人便可凭借赠银的旧情去新官那里讨方便。二是举人名下的田产不用缴纳田税,所以会有百姓争相将自己的田地挂在举人名下,再从免去的田税中拿出一部分送给举人。”
“鄙人不耻这两种取财之道,宁可固守清贫。”
秦仁挠了挠脑袋,还有这种事?
庆阳沉默了许久,见客栈伙计在里面探头探脑,庆阳随口问:“这家客栈食宿钱不低吧,你一两银子能住多久?”
贾方平面露感激:“掌柜的心善,一两银子允许我住在他家的柴房,且将剩饭剩菜送我,直到我凑齐盘缠离开。”
秦仁:“……”
身后落下来几道影子,有其他百姓因为好奇这边的摊子靠了过来。
庆阳不好再问,等四首诗都晾干,张肃收好后,庆阳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先生应该知道打手的幕后指使是谁,这么久了为何迟迟不去报官?”
贾方平看着小姑娘的裙摆,苦笑道:“我为了盘缠害他丢了饭碗,他怨恨于我也是情由所原,要怪就怪我急于求成,思虑不周了。”
秦仁下意识地点点头,然后又被妹妹瞪了一眼。
庆阳:“国有国法,先生心胸宽广不计较,我却容不得有胆敢殴打举子的歹人与我同住京城,先生且在客栈等着,过几日自会有人给你一个答复。”
贾方平惊愕地站了起来,可惜那仿佛连京兆尹都能指使的小姑娘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人群里,秦仁问妹妹:“你真要去替他报官啊?”
庆阳:“不,我跟京兆尹不熟,不好冒然登门打扰。”
秦仁懂了:“你去找父皇?”
庆阳:“父皇日理万机,这种小事不值得去惊动他,严锡正是左相,理该他替父皇分忧。”
她去找谁落在严锡正眼里都有私交大臣之嫌,那就直接去找严锡正,有本事聂鏊也去父皇面前参她私交左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