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3/5页)

甚至现在——

她躺在阳光里,想起桌上写了一部分的手稿。

为什么不可以有呢?

如谢然所言,这世道如此。

世道错了,她暂时无法改变这世道,那就换一条路。

这个世道因“需”才让女子有展现自身才华及能力的机会,大多数地方又没有“需”,那就创造“需”。

辞盈的手缓慢地爬动起来,起身回到书案前,俯身继续编写起来。

这之后的一月一直如此。

她偶尔还是会想到谢怀瑾,她也不怪自己,她会想到很多很多人,想到小姐,想到茹贞,想到小碗,想到泠月和泠霜,她偶尔也会想到以前的辞盈。

朱光偶尔会来寻她一起出去玩,她收拾好手稿之后,就会同她一起出去。

江南的风景很好,有山有水,小船一只就是一方画境。

有朱光在,偏僻一些的地方辞盈也敢去。

八月中旬的一日去,朱光问辞盈:“我过两日要走了,日后可能没办法陪在你身边了,辞盈,你要保重。”

辞盈一怔,轻声道:“是巡抚大人付的酬金到期了吗,我继续付可以吗?”

朱光,也就是烛三一时无言,她看着一脸真诚的辞盈,只从这几个月的相处之中,就能感觉出来辞盈是一个很心软的人。

烛三实在不明白公子如何能将人得罪得那么狠,而且......

烛三不去想那日公子同她说的话,看着辞盈摇头:“同酬金无关,武行一批货物出了些事情,我得去看看,”

辞盈没有挽留,但剩下的半天的确也开心不起来了。

烛三逗着她笑,辞盈也笑笑,最后她拥抱住烛三,她轻声对烛三说“谢谢”。

烛三手指跳动了一下,然后小声说:“武行的事情处理完了我就会回来的,辞盈的酬金留着,嗯......不过等我继承武行了也可以不收辞盈钱了。”

辞盈眨了眨眼睛,像是要把将即将分别的悲伤眨出去,笑着说:“朱光好厉害。”

两个人笑作一团,躺在船上,云悠悠地飘着,像她们的人生。

:=

......

那日之后,辞盈没有再见过谢怀瑾。

她思虑着谢怀瑾已经回长安了,寻到巡抚大人,询问能否同他做一笔买卖。

巡抚早知辞盈身份并不简单,听见辞盈的话也不意外,巡抚没有平日在孩子面前的冷然,言语之间带着三分尊重:“谈不上什么买卖不买卖,夫子只管说,如若我能办到一定为夫子办好,办不到即便夫子给再多东西我也没有办法。”

辞盈嗓子哑了一下,轻声道:“我想请大人为我寻一个人的消息。”

巡抚大人:“何人,姓甚名谁,家在何方?”

辞盈轻声道:“她叫茹贞,以前是长安谢府的婢女,后来嫁给漠北王的世子为妻,我想让您替我探询一下她的情况。”

巡抚摸了摸胡子:“好,夫子莫忧心,得了消息我自会派人去寻夫子。”

辞盈俯身行礼:“多谢。”

消息很快到了辞盈的耳中,不过不是茹贞的,是宇文拂的。

巡抚大人蹙眉同她说:“宇文拂回去漠北已经是四个月之前的事情了,其妻子是否同他一起回去没有人知道。世子府的下人已经散去大半,只剩几个年老的管家嬷嬷,询问事情时说不知道世子夫人的事情。”

......

辞盈又做了梦,她梦见了小时候的她、小姐和茹贞。

茹贞很喜欢荡秋千,偶尔她会站在秋千上,风将她的笑声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辞盈从梦中惊醒,起身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走到案几前想要写字的时候却发现握着毛笔的手在发抖。

自由是什么呢?

辞盈觉得自己现在走的每一步,脚印里面都是茹贞的血。

她有几日睡不好,李生是个病秧子,时病时不病的,所以教导王初于功课的大部分事情都落在了辞盈头上。

王初于比从前奋进了不少,辞盈自然乐见其成,只是有学问和会做夫子的确是有差距的,辞盈要下很多功夫才能准备好一切。

白日教王初于功课,晚上编书,她想着日后的事情,脑子里又留着茹贞的回忆,一宿宿的睡不着,隔日撑着去给王初于上课,循环往复,一番番下来,终于是病了。

病了她也没有停下来,王初于那边暂时拜托了身体好了一些的李生,自己就窝在房中,日以夜继地编书。

或许......

她也没有那么崇高,起码没有那么纯粹。

她耗着自己的身体,气力,心血,也只是想证明这一步一步走出来的自由并没有错。

或许......

她真的做出一些什么来,那些根植于她心里的无力就能淡一些。

又或许......

她始终没有忘记那日青年看她的眼神和那一句:“所以,你能给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