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第2/4页)

宇文拂只觉得荒唐,他说:“我不会!”

谢怀瑾还是摇了摇头:“可是我不相信你。”

说话间,青年从衣袖间拿出了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宇文拂从谢怀瑾的眼中看见了切实的杀意,比起先害怕他自己的性命,他下意识问出的话是:“谢怀瑾你是病了吗?”

如若没有,为何现在就要安排后面不知道多少年的事情,将一切可能扼杀在摇篮里。

暗室里,宇文拂看着青年苍白的一张脸,认真承诺道:“谢怀瑾,我不知道你病得多重,但我相信你一定为辞盈做了周全的打算。”

谢怀瑾安静看着宇文拂。

宇文拂说:“你不用担心我,就算世事难料,你要相信我比世上绝大部分人都会更爱辞盈,不因为什么,只因为她是我的妹妹。”

良久以后,谢怀瑾走了。

烛一烛二等在外面,汇报辞盈和朱光那边的消息,谢怀瑾又看向漠北的天,依旧是晚霞堆着晚霞,有一种虚幻的美好。

他是真心想杀了宇文拂。

知晓当年之事的真相后,辞盈绝不会原谅宇文舒,但可能会原谅宇文拂。

在权势面前,亲缘关系只是最虚幻的一层皮,同为燕家人未来的掌权人争夺者,辞盈和宇文舒的利益就是相悖的,他在世时,辞盈尚有后路,他不在了,辞盈就只能靠自己了。

论聪慧,论谋略,论才华,辞盈都远胜于宇文拂。

但辞盈做事太过正派,同宇文拂有一层血缘关系心不知何时又会软,心慈手软对于掌权者而言是大忌,他改了她数年也未将这个毛病改掉,日后也定会再犯。

但他还是没有杀了宇文拂。

谢怀瑾觉得自己应该杀了的,但不知为何最后还是没有。

可能只是那一句:“你要相信我比世上绝大部分人都会更爱辞盈。”

谢怀瑾希望所有的人都好好爱辞盈。

他不知道这算什么。

他谋划了半生的事情在辞盈面前变得迂回,他取舍着最后也要用年少厌弃的权势去保护在意的人,他看着自己在软肋上刻上辞盈的名字。

出门时,街上的人手中都拿着灯笼。

一人一盏,多是些少男少女,好似是漠北这边独有的节日。

谢怀瑾轻咳嗽着,遇见一小贩向他推销灯笼时,也买了一盏。

哪怕是年少时也少有这般的机会,谢怀瑾走在漠北的大街上,五月的夜晚算不得凉爽但也还不算燥热,青年穿着一身白衣,头上只简单簪了一根木簪,易容的面容虽普通气质却是掩不住的矜贵。

有思春的少女娇笑着将香囊递到青年身前,谢怀瑾只低头温声道:“多谢,但我已有夫人了。”

少女们也不介意,反身问起谢怀瑾家中夫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谢怀瑾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形容,漠北的人比长安的人热情,见谢怀瑾不答就笑着追问,良久之后,谢怀瑾也只是说:“像春花。”

生长在春天的花,带着春天独有的生气。

少女们交头接耳,最后说:“你一定很爱你夫人。”

人群走后良久,谢怀瑾才捡起地上的灯笼。

他好像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字,人生中第一次,他安静地走到了河边,随着其他人一起放灯笼,灯笼只能在河面上漂泊很小的一段路,然后就没入水流了。

谢怀瑾轻声咳嗽起来,又想起那些少女们说的话,他好像不觉得自己爱辞盈。

书中的爱不是他这样的。

他用帕子抹去唇角的血,又觉得好像不重要。

爱又如何,辞盈并不需要他这样的爱。

辞盈需要什么?

想来想去,谢怀瑾也只想到“权利”二字,辞盈只有真正拥有了权利,才能自由。

一个人爱一个人赋予的权利,到底只是一种变相的枷锁,为此他甚至想杀死宇文拂,更何况自己。

谢怀瑾起身,觉得这是一个还不错的夜晚。

只是回去路上,不知如何下了雨。

漠北的天气就是阴晴不定,谢怀瑾同旁人一起在茶棚中躲雨,这也是从前没有做过的事情,人群离他很近,他得以近距离看芸芸众生,原来很多人挤在一起的吵闹是热腾腾的。

茶棚摊主送上的免费茶水是谢怀瑾此生喝过的最粗劣的茶,但他仍旧一点点喝完了,只放下杯子就开始咳嗽,躬身用帕子掩着不想打扰到其他人。

这一生权势给了谢怀瑾很多东西,但从没有给过他选择的权利。

他跻身于茫茫发人群中,发现自己也只是人群中普通一人,外面的雨愈来愈大,周围的人开始唉声叹气,推搡间谢怀瑾又咳嗽了起来,一把伞从后面递过来的时候熟悉的声音让谢怀瑾身体僵住。

辞盈挤到他身边,轻声道:“我见你一直在咳嗽,是不是身体不好,我这里恰好有一把伞,你拿了伞去前面酒楼避避雨吧,茶棚敞开风雨太大了,人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