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劝言(第2/2页)
“前几日,孝先找人送来这匣药草,正是左仙师当年提到的药引。阿兄记得一剂半两,加入原先引用的药方中。约莫饮上两个月,便可痊愈。”
顾至所说的孝先并非毛玠,而是随着师父云游四海,已多年未见的葛玄。
葛玄一找到药草,就立即找人送来,只是那时戏志才还在夏侯惇的军中,这只药匣便一直放在顾至那,由他收着。
阿兄的病能彻底治愈,多少抚平了顾至心中的些许郁结。
这也算是近几年茫无头绪的摸索中,最好的一个消息。
戏志才接过木匣,向顾至问了几句近况。
话说到中途,他忽然语重心长地提醒:
“纵然年壮气盛,也当稍稍克制一些……”
顾至正捧着陶碗,饮着藿香水,猛然听到这么一句话,险些手一抖,将碗中的水撒到地上。
被他强制遗忘的记忆再次涌入脑海,他连忙将那影影幢幢,摇晃不止的记忆从脑中驱走,压制面上的热意,抓紧了手中的陶碗。
“阿兄……此言何意?”
戏志才无声而叹:“我听郭奉孝说,你昨日因为陈公台的事,与主公起了口角。”
他的神情逐渐染上凝肃之意,
“今时不同往日,主公掌四州之利,夺天下之势。位高权重者,大多容不得犯上之举。”
原来是在说这个。
顾至原本紧绷的躯体顿时放松了下来,面上热度尽去,平和地回答:
“阿兄放心,我心中有数。”
戏志才仿佛察觉到了他的变化,不解地询问:
“阿漻方才为何如此紧张,莫非是想到了别处?”
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脊背再次绷紧了几分,顾至无法言说,只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戏志才。
在昏暗烛火的掩映下,戏志才瞳中清明,似乎还带着……笑意?
睁得发酸的眼瞳不自觉地眨了下,顾至总算回过味。
他都能想到那一处去,阿兄如何不知道刚才的那句规劝含有歧义?他分明是故意的。
“……阿兄莫非被奉孝带歪了,怎可如此?”
“我刚才所说的话,句句发自肺腑。所谓的‘克制’,虽说是在谈论你与主公的争论,但你与文若……的确也当克制一些。”
这分明是体己话,可顾至此刻只想遁走。
“阿兄莫要取笑我。行军半途,哪能不克制……”
这话一出,沉默的那一方反倒成了戏志才:
“若不曾行军,莫非你二人……”
“咣——”
顾至放下陶碗,神色尽可能地保持严肃,
“阿兄,可否换个话题?”
他怕再讲下去,他会忍不住掏出腰间挂囊里的秘制梅干,给戏志才也来上一颗。
戏志才不知顾至心中所想,却仍体谅地转换了话题:
“关于‘未来’之事,阿漻莫要焦灼,万事皆有解决之法。”
等顾至离开这处营帐,已是一刻钟之后。
他回到主营附近,避开巡逻兵的视线,悄悄进入荀彧的营帐。
荀彧已褪去外袍,坐在窄榻之上,并未入寝。
见他归来,荀彧放下手中的竹简,起身走到顾至身前,将他揽入怀中。
“时辰已晚,待阿漻洗漱完,早些休息。”
行军资源有限,顾至只简单清理了一番,便挤进了那张窄榻上。
随军用的窄榻是用木板榫接而成,甚是狭窄,只能容一人平躺,两人紧挨着侧躺。
上上次行军的时候,顾至已体会过一番,那时,他因为不好与荀彧贴得太近,险些翻下床榻,如今倒是没有了这个顾虑。
他已褪了外衣,贴在荀彧的怀中,两人合盖一袭暖被。
缓慢而有力的心跳在耳畔鼓动,带着令人安心的平和,催着他入眠。
行军路途,一切从简,荀彧这几日并未给衣物熏香,也并未带上香芷,只在腰囊中放了一些除蚊的药草。
可即便如此,顾至仍能在荀彧怀中嗅到几分清新的香气,令他不由自主地凑近了几分,埋在荀彧颈间寻找香气的来源。
“阿漻,莫动。”
略带沙哑的声嗓从头顶传来,顾至听着那藏在温柔声线中的哑意,老老实实地缩在远处,不再动弹。
在营帐中,不宜做任何事。既然不宜,那就不能撩起任何苗头。
正这么想着,忽然,一道温热覆在他的颈侧,一触即离。
“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