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八十年代的算命江湖(第3/19页)
龙凤信了,很可怜他的身世,将自己的所学倾囊相授。周玉郎也确实很聪明,学得很快,记忆力超好,半年时间,背下了所有口诀。
我和四坝头、七坝头当时就纳闷:龙凤先生既然神算无比,怎么就没算出这个徒弟是个骗子呢!我们更没想到的是,周玉郎的出现更牵出了一段“江相派”曾经的血海深仇。
出师之后的周玉郎自立门户,开始为人算命。打着“龙凤高徒”的招牌,再加上口才和反应能力极强,很快周玉郎的名声打开了,登门算命者络绎不绝。
疯狂敛财的同时周玉郎也必须承担一种痛苦,就是需要天天装瞎,本来不瞎的人故意摆出瞎子的模样,但凡有人来求测,他就翻起白眼球,两手摸来摸去,逼真之至令人叹为观止。
古人早就说过:“六根不净的人不能学道。”如果勉强将术数归为道法一类,那么学术数的人首先心要端正,学道就是做人,人不正则事必败。古代人传法,讲究择人而授,人品永远是第一位的,如果找不到合适的人,宁愿把平生所学带入棺材也不愿透露丝毫。这不是保守,而是不愿造恶业,更不愿让人自取灭亡。
周玉郎本不瞎,却假装瞎子骗过师父,此欺师灭祖一罪;更要命的是他忘记了当初学道时龙凤告诫他的那些话:“我们为人算命,只求糊口,我们是瞎子,不能从事别的职业,这是我们的饭碗,所以心术要正,不能坑人钱财,不能偷人老婆,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最重要的一条是劝人为善,行善是改命的唯一有效途径。”
花花世界里,周玉郎早已把这些话抛到九霄云外,每日正襟危坐,侃侃而谈,一卦5元,后来涨到10元,再后来是20元,测财运、测儿子、测婚姻、测买卖、测坟地、测官运没有他不涉足的。高峰时期,每天接客20余人,一个月收入上千,那时的县长一个月工资才500元,他比县长高出一倍。
饱暖思淫欲,生意红火了,人就该走邪路了。
某天,一个小少妇来找周玉郎算命。
“求什么啊?”周玉郎翻着眼睛问。
“师傅,我想算算婚姻。”
周玉郎偷偷看了一眼这少妇,心里不禁扑腾一下,好漂亮的女子,皮肤又嫩又白,披肩发不算长,三七分开,温文尔雅,圆圆的下巴,明亮的眸子,浑身透露着一股知性美。鼓鼓的前胸更是昭示着衣服下面是一对呼之欲出的巨乳。
周玉郎咽了一口唾沫,翻了翻眼睛:“嗯。算婚姻。哪年生人啊?”
“1960年。”
“几月啊?”
“农历八月。”
“八月多少啊?”
“八月二十三。”
“几点啊?”
“晚上12点多。”
周玉郎晃晃脑袋:“晚上12点多,这就不是八月二十三了,应该是八月二十四,已经进入子时了。”
“哦,师傅,我不懂。反正妈妈说是晚上12点多。”
“嗯。”周玉郎仰起脖子,眯着眼,手指掐算。
那少妇焦急地等待着。
突然,周玉郎伸出手,四下摸了摸,好像寻着什么。
少妇赶忙问:“师父找什么?”
“没事,没事。早晨起来,到现在还没喝口水,我倒点水喝。”说着,站起身,摸向桌子。
少妇马上站起来,扶周玉郎坐下:“您坐,您坐。我帮您倒。”
周玉郎笑着说:“太好了,太好了。哎呀,太好了。”
少妇帮周玉郎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周玉郎支着双手,慢慢摸索。
少妇一看真麻烦,直接抓住周玉郎的手说:“师傅,在这里。”说着把杯子塞到周玉郎手里。
周玉郎顺势将少妇的手和杯子一同捧在手里:“哦,谢谢,谢谢。”
如果普通人有这个举动,少妇肯定有所察觉,但面前这个人是个瞎子,少妇没多想,只是缓缓把手抽了出来。
周玉郎喝了一口,然后说:“你这个命啊,是个富贵命。你是有钱人。”
少妇不好意思地笑了:“还行吧。”
周玉郎早就看到了这少妇身着不凡,浑身上下珠光宝气,故而有此一断。
“我算你应该晚婚,命里的桃花太多,应该30岁以后结婚才行,否则的话,婚姻一定不好。”
“对对!师傅说得对,我21岁结的婚,现在夫妻感情很不好。”
“我算你的丈夫,应该是个大高个子,白脸,是个吃官饭的人。”
少妇思考片刻回答:“个子倒不是太高,一米七多吧,皮肤不算白,也不算黑,以前吃官饭,后来下海经商了。”
周玉郎之所以敢这么断,是因为他看到少妇的个子不算矮,在中国一般丈夫都比妻子高,这个女子皮肤白皙,那肯定就不是干农活的,她丈夫必然也不是农民,在那个刚刚改革开放的年代只要不是农民,一律可以称作是吃官饭的,毕竟经商的还是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