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第2/4页)
正乱成一团,这时,远处疾驰来了一队人马,呼了一声住手。领头的转头望去,见是信王的部下,一个名叫孟贺利的副将,只得叫停。
孟贺利看一眼对面民众,见不少已是受伤,道:“陈司马,上头只叫他们迁往长安,你为何如此行事?”
陈姓之人道:“这些贱民,个个都是石核桃,油盐不进,好话不听,非得吃打不可!”
此人名叫陈长生,乃是义王陈永年的侄儿,与宇文敬也是关系匪浅,孟贺利不敢过于得罪,免得给自家主人惹事,顿了一下,转向对面,见人聚越多,提气高声说道:“众位乡民!我乃信王之人,今日来此,是向你们转达天王之意!不许再往走了!天王允诺,只要你们即刻迁去长安,便可自行开荒垦田,即日起,天王免尔等十年赋税!”
他话音落下,陈长生的唇角撇了一下,面露不屑之色。
他得到的命令来自义王陈永年,只说备战之需,不能容许流民占住河岸,叫他将人全部驱往长安,那里尽是废墟,正好容纳。没想到孟贺利又赶来如此说话。
天王高高在上,一日万机,尤其最近为了攻打洛阳,日不暇给,怎会记起这些蝼蚁贱民如何?定是那信王沽名钓誉,为在天王面前讨巧,这才多此一举。
他心中虽然不满,但对方既搬出天王,又怎敢不服,沉默了下去。
民众听罢,面面相觑,半信半疑,相互低声议论了起来。
孟贺利又命部下骑马过去,将这话沿着河岸一路传达。很快,消息传开,有人心动,有人依旧不信。
陈长生见众人还是不肯掉头,担心完不成事贻误军机,自己便要吃罪,便又命手下强行驱赶,引得队伍再起骚动。
终于有人愤声吼道:“千万别信他们鬼话!咱们人多,索性拼了,冲过去,到前头若能渡河,说不定还有生路!长安全是亡魂,与鬼域有何分别?骗我们去了,也要被恶鬼吃掉!”
队伍里的骚动更甚。有人开始朝前强行冲挤。
李霓裳此刻躲在队伍里,惊恐得几乎就要掉了魂。
并不是被这场意外骚乱给吓住了。
事实上,她独自一人上路来到这里,路上所遇者,除了普通的逃难人,亦有流贼与心术不正者。小金蛇给了她莫大的勇气,半道吓退一个企图夺她坐骑的流贼。她渐习惯了意外,也命令自己,学着去解决一切可能遇到的麻烦。
但是此刻,她遇到的,不是别的。
她看见了崔重晏!
他竟然站在她身后不远之外的一处地势略高的路边,尽管头上戴的帽笠遮了些他的脸,但李霓裳还是一眼便认出了他。
他正扫视着周围的人群,目光锐利,宛如鸱视。
李霓裳一身冷汗,就在他堪堪望向自己这个方向时,飞快低头,往人群里缩了进去。
万幸,她发现得早,躲过了他的视线。
此时,人浪一波接着一波推来,很快,冲破前方士兵的阻拦,最前的人开始逃了出去。
李霓裳见状,混在人堆里,趁机不顾一切地往前冲,终于叫她跟着周围之人冲了出去,随即拼命向前跑去。
跑了段路,一是腿脚疼痛,实在跑不动,二是发现后方没有人再跟上,显是人群又被那些反应过来的士兵给拦下了,总共就只逃走包括她在内的大约不到百人。
前方万一再遇宇文纵的士兵,只怕当场就会被捉。
她停了下来,喘息着环顾四周,在河滩边望见一块大石,躲在后面,一面休息,一面察看动静。
竟真如她所料,没片刻,便见一群士兵押着方才那些跑在她前头的流民,掉头回来了。李霓裳躲在石后,屏住呼吸,等人都从面前经过,再等待片刻,前方看去应无别的大队人马了,终于,暗松下了一口气。
她依旧十分疲乏,继续靠在石上,迎着黄河水上吹来的风,闭着双目,在脑海里紧张地继续思索渡河的法子。
突然,她的眼睫如蝶翼般,轻轻颤了一下。
她想到了一件事。
南下之时,崔重晏曾经走过的那个野渡口!
她记得清清楚楚,当时乘船过河之后,那条船又被推回到了水边的芦苇荡里。
时日过去也没多久,有没有可能,那条小舟此刻仍在原地?
她记得野渡口距此仿佛不远。
不管在不在,必须要去找下。
日暮时分,李霓裳凭着记忆,终于找到了上次走过的那个野渡口。
岸边那一片浓密的芦苇丛里,那条小船,正静静地停在里面。
她兴奋不已,解开缆绳,使出全力,将小舟从芦苇包围的水上慢慢地拉了出来。
野渡之所以是野渡,是因不似寻常渡口那样,河段狭窄,水面平缓,从而利于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