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像是有人用烧火棍杵着陶西右的耳根,他感觉烫得不行,裴鹤京的手只是虚虚地放在他脑袋上,陶西右却觉得那只手有魔力,勾 引着一些看不见的小小的虫子往脑袋里冲。

好想追裴鹤京,好想抓住头上的这只手。想要更多的触碰,想要裴鹤京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的眼,也会为他动摇。

这些念头在陶西右心底疯狂叫嚣着、震耳欲聋。

但是现在还不行,陶西右告诉自己要忍住,裴鹤京这样的冰块,难靠近,也难融化。如果贸然行动,恐怕会被一脚踹出门去,再也见不到了。

好在陶西右在裴家是很自由的,闲得无聊的时候他偶尔会去和追月培养感情,要么就借郑伯的小电瓶车骑着到处逛,最近他总是去找张玉玩。

张玉虽然性子静,但相处久了却让人觉得很舒适,他话不多,但也不会让陶西右的话掉到地上,陶西右喜欢听他讲裴家的事,从那些细枝末节的事件里能窥见一些裴鹤京的影子。

“他早早就出国了。”张玉给陶西右倒茶,最近天气越发冷了,茶水的热气在杯沿洇开半透明的弧,“而且打小性子就冷淡,话少,也不爱笑。这个家里没人了解他,你跟他朝夕相处着,得靠你自己仔细观察了。”

陶西右叹了口气,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呵出来的气带着淡淡的茶香味,“他就站在那儿,可我却什么都看不透,想对他好也不知从何下手,挺挫败的呢。”

张玉在木桌对面坐下,手指敲了敲桌面,淡笑道:“你别把他看得像个神一样,就当做普通人去观察和实验,或许会得到不错的效果。”

神高高在上,而人才是触手可及的。陶西右思考良久,突然一拍掌,谢过了张玉,“你可真是神医!”

陶西右观察得很仔细,裴鹤京的生活可以说是千篇一律,每一天都按照既定的轨迹行驶着,精准到分钟。

每天六点半起床,健身、吃早餐,八点准时出门去公司,在车上就开始查看核心数据、处理紧急消息。

到公司更是堆成山的事等着他开会审批、敲定,偶尔很重要的商务社交活动,他还需要抽出时间去参加。

如果没有意外情况,忙到五点下班,但这也不代表着他就可以休息,他依旧要继续处理邮件、全球业务沟通,直到十一点左右,才算是闲下来。

陶西右这时候要么在打游戏,要么已经呼呼大睡,脚丫子露在外头,时不时翻一下身。而裴鹤京会开着台灯,取一本书看一会儿才入睡。

两个人睡的时间久了,倒是都习惯了身旁的另一道呼吸声。

夜尽天明。

已进冬天,早晨天色雾蒙蒙的,裴鹤京睁开眼,觉得不对劲。

床头柜上的闹钟没响,他掀开被子坐起身来,已经七点半。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回头一看,陶西右揉着眼睛爬起来。

“早上好。”陶西右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小心抬眼观察裴鹤京的表情,“啊,那个闹钟是我关的,我提前问了小高,你今天事不算多,可以多睡会儿,你最近休息得都不好。”

裴鹤京沉默地坐在床边,窗外模糊的光线将他轻轻笼着,看得不是很真切,陶西右心底有些沉,害怕裴鹤京会生气。

他是有点没有自知之明了,但偶尔看见裴鹤京疲惫的神色,他的心疼占了上风。

但其实裴鹤京此刻只是在思考和感受,他的作息时间一直非常固定,多年来都是如此,很多时候都不用闹钟,一到时间他自己就会醒来。

今天早上也是,模糊中他有想醒过来的念头,就有一个热烘烘的东西在他怀里拱,把他又拱得沉睡过去。

奇怪的是,裴鹤京觉得往常紧绷的神经此刻像泡在温水里的毛线,慢慢松开了褶皱,久违地觉得轻松。

他转过头,看见陶西右下半身躲在被子里,双手捏着被角,眼神有些怯,又有些好奇和紧张,眉毛时不时抬一下偷看。

房间没开灯,像蒙着一层纱,陶西右的睡衣领口有点大,露出右边的锁骨,像一节温润的玉,泛着淡淡的光泽。

裴鹤京也以为自己会生气,为陶西右不知天高地厚的多管闲事。

窗外的山茶树在微风中舒展,叶片轻轻晃动着。

裴鹤京沉默得越久,陶西右心底的忐忑也越发的重,正当他准备认错时,头顶突然一重,是一只手轻轻压了一下。

“你再睡会儿。”

往常陶西右要睡到十点来钟才会起床,但是今天一直到裴鹤京离开房间很久,他都清醒地瞪着眼,没被骂,甚至裴鹤京都没有沉脸。

他赌对了,裴鹤京并没有很排斥很讨厌。

裴鹤京有起床气这件事,陶西右是猜出来的,平日里对方的情绪藏得极深,难以窥探分毫。不过陶西右发现窗外那棵山茶花上住着一窝鸟儿,偶尔早上叽叽喳喳叫唤,会把裴鹤京提前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