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3/4页)
他心里实在难以接受这就是秦良弼,但离着稍近,见他颌下虎须威风凛凛,脸上带着一股煞气,更有几分不怒自威,又明白确实没有弄错。
秦良弼走近,却不正眼看他,又问:“你说你是睢州来的,可有凭证?”也不见他如何用力,但一开口,喉咙里面嗡嗡直震,响亮非常,一字字像是敲进人耳朵里。
“先给我松绑,凭证才好出示。”
秦良弼嗤地一笑,“哪有这么麻烦,直接从你身上搜就行了。”说完朝着他挥了下手。刚才报信的那个士兵忙上前去,伸手便往刘钦怀里掏。
刘钦后退一步避开,笑道:“只怕将军一会儿后悔,眼下还是多费点麻烦,给我把绳子解开,让我自己来为好。”
秦良弼盯着他看了半晌,眼中现出锐利之色。果真是个带兵之人,刘钦同他对视着,在心里暗暗道。过了一阵,秦良弼不知想了什么,总算抬抬下巴,让人给他松了绑。
刘钦活动了下手腕,从怀里取出太子符节,递到秦良弼手上。
秦良弼一开始没认出来这是个什么东西,待看清上面的字,一时脸色大变,猛地抬头看过来,却没急着出声,眼光愈发锋锐,简直要将他剔肉露骨一般,随后收回目光,又把符节翻过来调过去看了两遍,最后叫来身后幕僚,让他俩也看。
在两个幕僚低头研究的功夫,秦良弼盯着刘钦道:“就这一块小东西,也难以分辨真假。说句不好听的,本帅也能找人做这么一块。你说你是……”
他下意识往旁边看了一眼,“太子,但太子怎么可能从睢州大老远跑到我商丘来,身后就跟着这么二十来人?哼,太子,本帅看你是不知道哪窜出来的小狸猫!”
他说刘钦是狸猫,乍一看好像也没有什么毛病。刘钦这几日忙于赶路,已是满面风尘,和身后其他二十来人一样,各个都顶了张花脸。但刘钦才不管自己眼下情形如何,见秦良弼不信,只恼他眼拙,当下负起手,没好气道:“我自幼读书习武,在朝中也算有些名声,将军不信,不妨考校一番。”
他这么一说,秦良弼反倒犯了难。太子岂是能考校出来的?经史典籍,治国之道,这些书籍又不是只有宫闱中有,有什么好考的?再说他大字不识一箩筐,谁考谁还不一定呢,万一这人随便拿话糊弄他,他也未必能听出来。
他抬手抓了把胡子,手劲儿大了,捻断两根胡须,索性放在手指肚间搓来搓去。在他思索的功夫,两个幕僚看过了符节,附到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什么。
刘钦看着秦良弼,从他那张黑黢黢的方脸上看不出什么,随后就见他把自己的符节捏在手上,在另一只掌心里面拍了拍,对他道:“本帅听说太子善射,这样,你来露上一手瞧瞧,就用你自己带来的弓箭。把他的弓还他。”
刘钦方才缴械,弓箭也被收走,这会儿又递还给他。刘钦掂了掂,又试试弦,四下打量,见营中种着一株柳树,这时正值寒冬,上面已经没有半点绿色,只有一根根光秃秃的枝条,在寒风当中瑟瑟。
他一手持弓,一手上指,“我就射断最长的那条。”说着另一只手按在弦上。
这时北风阵阵,枝条不住摆动,没有片刻止歇。况且就算没有风,柳条垂下不动,可那么细细的一条,又隔着数丈远,要是真能射断,说是百步穿杨也不为过。他话音落后,附近便响起一阵抽气声,秦良弼也暗自咋舌,想:要是真射中了,这小子即便不是太子……
这念头还没转完,刘钦身形忽然一动,张满了弓,却不是射箭,反往他身边抢来,趁他全无防备、又反应不及的片刻功夫,竟然把弓套在他脖子上,用力向后一拉,秦良弼没站稳,踉跄着退出一步,正撞在他身上,待站定脚时,弓弦已卡紧在喉咙上面。
原来刘钦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真的对他展示什么射技。他知道秦良弼压根不信自己是太子,所谓考校不过是托词,他射中一箭,秦良弼还会让他再拿别的验证,必须先威吓住他,落了他的胆,才能让他相信。
刚才那几句话交谈下来,他已看出秦良弼不是熊文寿那般为求上进,将态度放得格外卑下之人,在他身上有股骄横之气,即便真证明了自己就是太子,可压不住他,一切也都白费。
刘钦紧了紧弓,对秦良弼道:“如此,将军可信了?”
周围各个将领、押送刘钦的士兵忽然遭此变故,不由得全都愣住,这会儿也都反应过来,忙要一拥而上。秦良弼右手摸上腰刀,正待拔出,可眼睛瞥见弦槽上镂的丝丝缕缕的金纹,心中犹豫,刀就没拔出来。
可下一刻,刘钦就自己松开了手,把他往前一推,忽然作色,怒斥道:“秦良弼!孤正在江北,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就是夏人也一清二楚,所以才一连数月派兵围剿,你却推说不知,分明是有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