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第2/3页)
他原本因为陆宁远是陆元谅之子而对他寄予厚望,谁知道他竟是这样一个酒囊饭袋,而将这酒囊饭袋荐到他面前、强行推出去带兵的刘钦,也显得颇有些用意不明。他是为了什么?莫不是为着谋夺军权,将国家大事视同儿戏吧?
刘崇心生不满,将眼睛落在刘钦这个太子身上。
就在这时,一份关于刘钦的密报送到他的耳中。听说刘钦近来和一众大臣走得很近,尤其是出身北面的那些旧臣,他们中的许多现在郁郁并不得志,围拢在刘钦身边,意欲何为?当初刘钦为陆宁远送行,许多北人也曾出席,那份名单现在摆在他的案上,竟然有许多正在他的朝堂上任职。这其中最惹眼的,当属崔孝先的次子崔允信,其次是一些在军中任职的几个将官,这其中有京营的人、有驻外将领的兄弟,更可怕的,还有人在他禁军当中身担要职,他如何能不毛骨悚然?
更不必提,密报当中还说,送行当日刘钦酒后曾言:“有朝一日我若能做主时,一定带你们各位打回去,不窝在东南受这冤枉气!”刘崇放下密报,一张面孔如阴云翻腾。恰好刘钦在此时求见,刘崇心中一惊,只疑心刘钦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他竟敢把手伸到自己这边来,一怒之下,便将他拒之门外,还下令从此让他无故不得入宫。
这道口谕未经中书门下,也没有白纸黑字,但如同长了脚、生了翅膀,在片刻间便传遍京城——原本就挖空了根基,这一阵只是一直勉强立着不动的东宫之位,已然摇摇欲坠起来,到底会不会在某一日轰然崩塌,只看后事如何了。
三月春雷初动,蜇虫惊出,从土里探出一只只不安分的脑袋,仰天而望,建康城上雷鸣阵阵,风云变幻,牵动着无数颗心。
刘钦自称犯了眼疾,在府里闭门不出了数日。他知道自己现在被人盯得很紧,索性不再往外传递什么消息,同崔允信他们也暂时断了来往,颇有一面养病,一面诚心悔过之意。
他在呼延震营中曾中过毒瞎过眼睛,刚刚逃出生天便向朝廷报告过,加上上一世时他也常犯眼疾,知道这病复发不是什么奇事,索性装一装弱,即便不能引刘崇生怜,对他的忌惮也能稍减一点。
但他虽然暂时蛰伏,却也不是什么都没做,等过几日,探听得刘崇怒意稍歇,便去了鄂王刘靖府上拜访。
鄂王刘靖乃是刘崇的亲弟弟,刘崇这皇帝做得不怎么样,却颇重手足之情,刘靖从成年之后,除去带兵打过两仗之外,就几乎再没出过京,也不需要像之前历代先帝的手足那样,早早外出就藩,以免在京城生乱。
刘靖不但不受猜忌,在刘崇面前还颇能说得上话,加上他这个做叔叔的从前便对刘钦颇为喜爱,刘钦小时候还常去他家玩耍,思来想去,只有他能助自己渡过此劫,刘钦便没有急着去宫门求见,而是先去了刘靖那里。
不同于刘崇,刘靖只有一个儿子,又在刘钦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因故同他失散,不在刘靖身边。刘靖膝下空虚,对刘钦这些同宗晚辈便多了几分移情,刘钦那时候淘气得很,宫中规矩太多,他就常去刘靖这叔叔家玩。刘靖也不嫌他烦人,有时刘钦他们玩得晚了,宫门已闭,一行人索性就住在刘靖家里,刘靖也无有不纳,第二天一早,没等他们起床,就让人准备上好吃的点心,然后再去上朝。
刘钦那时调皮归调皮,但对人情世故已经懂得了些,除去亲近之外,对这个叔叔很是感激,有时候还颇觉着他有些可怜。只是后来他做了太子,一举一动都不得不规矩起来,也就很少再去刘靖家了,对这个叔叔,也往往只有在朝堂之上见上一面。
如今他遭了困厄,重又想起刘靖,登门拜访,刘靖也不嫌弃他无事不登三宝殿,迎他进门,没说别的,先问了他眼睛一番。
刘靖那个早年便失散的独子、刘钦的那个他几乎没有多少印象的堂哥,后来探明是被夏人掳了去,中间曾有一段时间逃了回来,但也没有几天能承欢膝下,马上便赶上两国交战,他统兵出征,因熊文寿等将见死不救之故,兵败再度被夏人俘虏,身世实在坎坷至极。
或许是忧心儿子,刘靖的发妻早早便去世了,刘靖本人听说也生了病,因精心调养之故,他面上不显什么病容,却很是见老,明明是刘崇的弟弟,看着倒像比他还年长几岁,脸上皱纹像是深深刻上去的,比刘钦印象当中要老了许多。
他听说刘钦眼疾复发,很是关切,用那双眼袋深深垂挂着的老眼仔细在他眼睛里面瞧了一瞧,问他吃什么药,现在能看清多少。刘钦本就是装病,眼亮心明得很,将他脸上的担忧之色瞧得清清楚楚,心里不由为之一酸,忙回答他道:“侄儿眼睛已经好多了,叔父不必忧心。”又问刘靖身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