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第2/3页)

呼延震这次真不是有意装傻,闻言只理所当然地道:“有何打算?那当然是奋勇杀敌,沙场建功。”

韦长宜点头,“这是自然。不过建功有不同的建法,既有出其不意,赶在别人前面的;也有人家吃肉,你在屁股后面跟着嘬几口汤的;还有辛辛苦苦立完功劳,到头来却是给他人做嫁衣裳的,不知将军是想立哪种?”

呼延震这下来了几分兴致,哼了一声,冷笑着问:“俺是粗人,还请大人给俺说说。”

徐州大营,呼延震将军令放下,低声骂道:“韦老头真没骗俺!”

曾小云走到桌前来,问:“他说什么了?”

呼延震看她一眼,气咻咻道:“哼,你看吧,将俺撇在这里,他们自去山东夺功去了!”

曾小云没看军令,但听他这样说,便即明白,当下想说什么,觑觑呼延震的脸色,又忍住了。

之前韦长宜找呼延震的那次密谈,言语间便对今日情形做了暗示。可惜呼延震那时觉着韦长宜私心不小,便没当一回事。

朝中汉人,大多是新近入朝的,只有韦长宜和另一个叫做辛应乾的,因为投顺较早,做了高官,两人却不对付。真正的宰辅之臣,照理说只能有一个,因此他们两个难免有一番明争暗斗,当初摄政王在世时还不敢做得太过分了,现在摄政王已死,新帝年幼,这争斗便愈演愈烈。

韦长宜曾对呼延震暗示,说眼前这次南征,有疑军负责牵制,也有奇兵趁着雍人注意都被引在凤阳时,突入山东猎取战功,他在朝中没有根基,十之八九是去做那路疑兵的。

那时呼延震还不信,心想自己作战勇武,人所共知,不然也不能提拔得这样快,不出几年就做到将军,暗道韦长宜这样说,大有让自己投他的门墙之意,究其心中所想,不过是借自己之力同朝中另一个汉臣抗衡,他却不愿做这得罪人的事,当下打个哈哈,将他敷衍过去。

谁知看了眼前军令,才知道真让韦长宜这小老头说中了,前些天朝廷让他驻军凤阳,听候调遣,他便觉出不对了,现在新的调动下来,竟然真是让他作势骚扰雍国的凤阳大营,将雍军主力牵制在此。至于山东一路,军令里提都未提,大概是觉着朝廷全局谋划,不需让他知晓。

对朝廷军令,呼延震一向服从,让往东便不往西,可这样不将他当一盘菜,他如何忍耐得下?一时气得面目发红,更觉脸上无光。

曾小云原本想劝他,看他脸色实在凶恶,只好忍住,将军报看了又看,突然看出什么来。

“这上面写,让咱们牵制凤阳雍军,可没说怎么牵制,也没说不许大打一场。”她忽地眼前一亮,“朝廷只将咱们当做疑军,可咱们自己怎么就不能将凤阳这边打成个主战场?”

呼延震眼神一变,满屋的光好像一时间都凝在他那双绿油油的眸子里面,但随即马上便散开了,“雍军主力在此,咱们就这点人,怎么大打?”

“闹大了,朝廷自然就会增兵,别忘了现在元涅的大军还没动呢。”

呼延震紧紧盯着曾小云,将后者的面孔渐渐瞧得红了,悄悄放下袖子,不经意般遮住了手——那上面有一大块疤,与那只手、甚至与她整个人都不相称,呼延震却没注意到,思索了好一阵子,哼笑道:“俺有法子了。”看也没看曾小云,转身便走。

曾小云在原地怔怔,心中不免有些难受。她在军中,却不是眷属身份,而是也有军衔,只是因为与呼延震成婚,朝廷破例将二人调往一军当中共事,也算是成人之美。如今他二人成婚不久,按说正该是如胶似漆、蜜里调油的时候,可呼延震对她仍像从前那样冷冷淡淡,竟是连敷衍都不愿敷衍。

她父亲曾图乃是雍军当中投效过来的将领里官职最高的一个,说朝廷是看重他统兵经验也好,说是看重他汉人身份、想给天下做个样子也罢,总之曾图在夏国当中颇为显贵,反而胜过还在雍国时。呼延震答应同她成亲,与其说是娶她,倒不如说是娶她父亲,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只是在她面前不敢多说,只一句“郎才女貌”便了事了。

她有时愤愤然想,瞧不上我,难道我还非你不可么?但又爱呼延震少年英豪,实非旁人所能及。当着她时,他面上的满不在乎之色,在她眼里反而远胜过其他人对她或谄媚、或讨好的甜腻神情,呼延震越冷淡,她便越是怦然心动。

她久在军旅,虽然一时受挫,却并不在心上搁得太久,收拾起桌上的军报,一件件放好。

她是军人之女,从小长在军营,同兵士们一起长大,撇下还没住热的闺房出征,到头来却被上面当做疑兵,不能立功受赏,愤懑之情比呼延震只多不少,方才给他出那个主意,倒不全是为了哄他,也是她自己的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