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八章(第13/20页)
“是的,”她说,“但是在波勒·贝尔热面前,她也同样激动得如同鬼魂附体。这是瞬息的狂热,构不成一种真正的感情。”
“你不记得有一次当我们开克丽斯蒂娜姑姑和热尔贝的玩笑时,她气坏了。”皮埃尔说,如果他继续咬指甲,会把指头连同骨头一起吞下去。
“那是她和他相识的那天,”弗朗索瓦丝说,“你不会是说她那时已经爱上他了吧。”
“为什么不?”皮埃尔说,“她对他一见钟情。”
弗朗索瓦丝沉思起来。那天晚上,她把格扎维埃尔单独留下和热尔贝待在一起,当她回来找格扎维埃尔时,她正莫名其妙地发火。弗朗索瓦丝当时想是否他对她无礼了,也许正相反,她怨恨他是因为他太讨她喜欢了。几天以后就出了那件泄露秘密的怪事儿……
“你在想什么?”皮埃尔烦躁地问。
“我正试着回忆。”她说。
“你看,你也不置可否。”皮埃尔急迫地说,“有一系列迹象。当她把我们出去瞒着他这件事告诉他时,她脑子里在想什么?”
“你那时认为,这是她对你开始有感情了。”
“有这个因素,就在那时,她开始对我感兴趣,但是事情肯定还要复杂。也许她真的遗憾没有和他一起度过那天夜晚;也许她企图暂时同他合伙反对我们。或者还有,她想报复他,因为他唤起了她的欲望。”
“不管怎样,从任何意义上说都不存在任何迹象,这太模棱两可了。”
她让自己在枕头上躺得高一些。这次谈话使她很累,汗水开始湿透脊背和手心。她原以为扰得皮埃尔终日前思后想的种种说明、解释早已经过去了……她本想得到安宁和解脱,但是皮埃尔的烦躁不安扰乱了她的心绪。
“刚才她没有给我这个印象。”她又说。
皮埃尔的嘴唇又翘了起来。他做了个奇怪的表情,好像他庆幸自己把刚要脱口而出的小小的坏主意留在了肚子里。
“你只看见你想看到的事。”他说。
弗朗索瓦丝激动得脸都红了。
“我离群索居已经三个星期了。”
“但是这之前已经有一大堆迹象存在。”
“哪些呢?”弗朗索瓦丝问。
“所有我们刚说的那些。”皮埃尔含糊地说。
“这不严重。”弗朗索瓦丝说。
皮埃尔很不高兴。
“我告诉你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说。
“那就别问我。”弗朗索瓦丝说,声音有些颤抖。面对皮埃尔突如其来的生硬态度,她感到心力交瘁。
皮埃尔内疚地看着她。
“我这些麻烦事把你累着了。”他说,一阵柔情涌上心头。
“你怎么这么说?”弗朗索瓦丝说。看来他非常痛苦,她多么想帮助他。“坦白地讲,你的证据在我看都有些站不住脚。”
“在多米尼克那里,夜总会开张的那天晚上,格扎维埃尔和热尔贝跳了一次舞,当他搂住她的时候,她浑身颤抖了一下,她富于肉感地微微一笑,这不可能搞错。”
“为什么你过去没说过。”弗朗索瓦丝问。
皮埃尔耸了耸肩膀。
“我不知道。”
他凝神思索了一会儿。
“不,我知道。这是最令人不快的回忆,最使我感到心情压抑的回忆。如果我告诉了你,我担心你会赞同我指出的事实,而使其成为定论。”
他微笑了一下。
“我原来并不认为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
弗朗索瓦丝眼前重现格扎维埃尔在谈到皮埃尔时的表情:柔和的嘴唇、温情的目光。
“我不觉得事情已经明显到那种程度。”她说。
“今晚我要和她谈。”皮埃尔说。
“她会暴跳如雷。”
皮埃尔稍带挖苦的神情笑了笑。
“不会的,她非常爱听我对她谈论她,她认为我善于赏识她全部细腻的变化,在她看来,这甚至是我的第一大优点。”
“她非常喜欢你。”弗朗索瓦丝说,“我认为热尔贝一时迷住了她,但是长不了。”
皮埃尔的脸上露出了一点喜色,但仍然绷紧着。
“你确信你所说的?”
“确信,永远不可能确信。”弗朗索瓦丝说。
“你看,你并不确信。”皮埃尔说。他几乎用威胁的眼光看着她,他需要从她那里听到劝慰的话,这足以神奇般地使他平静下来。弗朗索瓦丝十分恼怒,她不愿意把皮埃尔当做孩子。
“我不是先知。”她说。
“依你的看法,有多少可能性她会爱上热尔贝?”
“这没法算出来。”弗朗索瓦丝有些不耐烦地说。她很难受皮埃尔表现得如此幼稚,她不同意做他的同谋。
“你总可以说出个数字。”皮埃尔说。
下午,体温肯定大大升高了,弗朗索瓦丝感到她的整个身躯将要全部解体,化成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