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八章(第18/20页)
“只是格扎维埃尔从来没去设想事情的细节,她没有意识到必须使用某种词句来表达,当你一张嘴,她就惊惶失措了。关于她,我不觉得奇怪,但是你本该料到这一点的。”
皮埃尔耸了耸肩膀。
“我没有想到要预先考虑。”他说。“我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这个小泼妇,你要是看到她昨晚是多么柔顺、缠绵地顺从我就好了。当我说出‘爱情’这个词时,她哆嗦了一下,但是从脸上看,她立即表示了同意。我把她送到家。”
他笑了,但是从神色看,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笑,两眼茫然地凝望着。
“离开她的时候,我把她抱在怀里,她把嘴伸给我。这是一个非常纯洁的吻,然而她的举动中处处透着柔情。”
这一幕情景从弗朗索瓦丝脑海中掠过,她像被突然灼伤一样:格扎维埃尔身着黑西裙和苏格兰女衫,露出雪白的脖子,她顺从、温柔地待在皮埃尔的怀里,半闭双眼、伸出嘴巴。她从未看到过这张脸,她做出顽强的努力,不愿意让自己被日趋增长的怨恨所控制,否则她将会变得不公正。
“你对她要求的不是一种简单的爱情。”她说,“她一时害怕是很自然的。我们不习惯从这个角度来看她,但终究她是个年轻姑娘,她从来没有恋爱过。不管怎样,这是很重要的事。”
“但愿她别做蠢事。”皮埃尔说。
“对她,人们永远没法知道,她刚才那种样子多可怕。”
他忧心忡忡地看了看弗朗索瓦丝。
“你试着劝劝她放心,好好把一切向她做个解释。只有你能处理这件事。”
“我试试看。”弗朗索瓦丝说。
她看了看他,他们前一天的谈话又在她心中回响。长时期以来,她盲目地爱他,因为她得到了他给予的一切。但是她要求自己为了他而爱他,甚至包括他所享有的、但她却无法控制的那种自由。她将不会被现在碰到的第一个障碍绊倒。她向他笑了笑。
“我将力图让她明白,”她说,“你不是一个夹在两个女人之中的男人,而是我们三个人形成某种特殊的组合,也许是很困难的组合,但是有可能是很美、很幸福的。”
“我在想她午夜十二点会不会来。”皮埃尔说,“她刚才气得难以自持。”
“我尽量说服她。”弗朗索瓦丝说,“事实上,这一切不是那么严重。”
片刻的沉默。
“热尔贝呢?”弗朗索瓦丝问,“绝对不再成问题了?”
“我们几乎没有谈。”皮埃尔说,“但是我认为你是对的。他迷住她是一时的,一分钟以后,她就不再想他了。”
他在手指间转动着一支烟。
“然而就是这个把一切都颠倒了。我本来觉得我们原先那样的关系很令人高兴。如果不是嫉妒心理挑起我的蛮横、专断,我不会试图对我们的关系做任何改变。这是病态,一旦我感到我前面遇到了抵抗,我就晕头转向。”
确实,他身上存在一种自己无法驾驭的、危险的本能反应。弗朗索瓦丝愁肠寸断。
“最终你会和她睡觉的。”她说。
她立即产生一种无法忍受的确定无疑的想法。皮埃尔用他男性的温柔的双手会把这颗黑珍珠、这位严肃的天使变成一个如痴如狂的女人。他已经把嘴唇贴在那甜蜜的嘴唇上了。她怀着一种恐惧感看了看他。
“你很清楚我不是一个耽于肉欲的人。”皮埃尔说,“我所要求的全部东西就是能够在任何时候再次看到昨晚那张脸,那时,对她来说,世上唯有我存在。”
“但这几乎不可避免。”弗朗索瓦丝说,“你的蛮横不会半途而废。为了确信她一如既往爱你,你会一天比一天提出更多的要求。”
她的语调生硬,透着敌意,皮埃尔有所感觉,他不高兴地蹙了蹙眉。
“你将让我对自己感到厌恶。”他说。
“我总是觉得,”弗朗索瓦丝较为温和地说,“把格扎维埃尔想成一个有性欲的女人是亵渎行为。”
“我也这样想。”皮埃尔说,他果断地点上一支烟。
“问题是我不能容忍她和另一个人睡觉。”
弗朗索瓦丝心中又一次感到那种难以忍受的灼痛。
“正因如此,你最终将和她睡觉,”她说,“我不是说马上,而是六个月以后,一年以后。”
她清楚地看到这条命中注定道路上的每个阶段:从亲吻到抚摸,从抚摸到最后以身相许。由于皮埃尔的错误,格扎维埃尔将会像任何人一样走这条路。此时此刻,她实在憎恨他。
“你知道你现在该做什么。”她竭力控制自己的声音,“你像那天一样到你那个角落里待着,老老实实地干你的事。我要歇一会儿。”
“是我累着你了,”皮埃尔说,“我完全忘了你是病人。”